2024年3月18日

    差不多五百年过去,我第一次可以看了.

    我看见蔚蓝色的天,翠绿色的树…

    天帝的封印正逐渐解开.

    我知道很快,我的其他感观也会逐步回复.

    很快,可能是数天,可能是数年,数十年.

    经历了近五百年的黑暗与沉默,数十年也不过一弹指…

    因泄漏天机而遭到惩罚,如不是观音大士向天帝说情,说我是为了拯救一城百姓免遭天火毁灭才触犯天条,恐怕就在那一刻我梨花树真身早已烟飞灰灭.

    『贬下凡间,受尽斧斤之苦.有日封印尽除,即可返回天庭.』大士如是说.

    五百年,梨花开落一遍又一遍.虽身处深山,仍躲不过被樵夫砍伐之劫.大树成了木材,木材被运出了大山,有些成了王侯宅院的一部份,有些被制成家具,而我拼命把元神匿藏在最不显眼的那部份被弄成了木玩偶.

    与其他漂亮的木偶相比,我粗糙的外表很难得到小孩们的钟爱.于是不断被忽略,丢弃,直至…

    那天,我感到一双温柔的手把我从废物堆中捡起.

    我听不到她在那一刻说了些什么,却感到被紧紧抱入怀中的温暖…

    那是去年的夏季吧…

    我再没有被遗弃…

    然后,有一天,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些黑色颜料,就为我画上了一双大眼睛.

    三天后,我就可以看了…

    蔚蓝色的天,翠绿色的树…

    家徒四壁的破户,一个原本长得清秀却在左方脸颊有被灼烧过而留下永久创疤的小女孩,骤眼看去似是一行泪痕…

    这毁了容貌的女孩就是我的「主人」了吗?

    再细看之下,我发觉她左足稍短,步行起来是一拐一拐的,是个跛子.

    失望是难免的,但一想到不多久我即可以摆脱桎梏回返天庭,也没啥大的关系了.

    就将就一下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名叫「芊芊」.可是第一个印象已牢牢刻在我记忆中,由始至终,我都「称」她「阿泪」.

    阿泪是个孤儿,由她拾破烂的爷爷一手抚养.她从破烂堆捡起我时,她六岁.

    因为替我划上了双眸,她就叫我「大眼妹」.后来爷爷说「大眼妹」这名字不好,就替我起了个较幽雅的名字:「瞳瞳」.

    她爷爷虽以捡破烂糊口,却有一双灵巧的手.正因为这样,我粗糙的外形才有了改变:首先是有了四肢,虽然我不可以自由活动,却在爷爷的妙手下可经阿泪的扯线下活起来了.阿泪也继承了她爷爷的巧手,不久,我不但有了手脚,耳朵,嘴巴,还有用不同破布缀成的衣裳.村中的小孩都嘲笑阿泪把一破烂货抱在手,可是阿泪从不介意,之后的数年,阿泪和我形影不离,食同桌,睡同席.我的感观也逐一打开了:先是听觉,我可以听到了阿泪说话和唱歌,然后是嗅觉,我可以分别出爷爷弄出来的饭菜的香味.我知道余下的味觉和触觉开通需要更长的时日,一旦它们也醒觉,就代表天帝的封印已全部开解,而我也可重返天庭.一天复一天,我可以感到内在力量不断在凝聚,心想:到那一天,阿泪和她爷爷会否被吓一大跳?

    可是爷爷等不到那天了.阿泪十三岁那年,爷爷一病不起.哭成泪人的阿泪在邻居协助下总算把爷爷安葬了.第二天清晨,阿泪就带着我离开了那村子.

    起初是漫无目的的流浪,风餐露宿